1989 – 希尔斯堡(Hillsborough)

1989年4月15日,超过2万5千名利物浦球迷南下希尔斯堡(Hillsborough),去观看利物浦与诺丁汉森林(Nottingham Forest)的足总杯半决赛。他们之中有96人再也没有能够回家。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本应该对两个俱乐部来说都是美妙的一天,但是球迷们却目睹了英格兰足球历史上最可怕的一场灾难。

在比赛刚刚开始不久,Leppings Lane看台上96名利物浦球迷就因为混乱的踩踏和挤压致死。从那一刻开始,英格兰及利物浦的足球,就永远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但是,在泪水、纱带、鲜花和哀乐中,球队和球迷之前不可思议的连接得更加紧密。来自全世界的球员、工作人员和球迷们相互安慰,度过了这段俱乐部历史上最困难的时期。

4月15日在希尔斯堡发生发生的惨剧比其他任何一天都更加震撼KOP看台,但是球迷、球员和俱乐部之间的相互慰藉,却标注了为什么我们都支持利物浦足球俱乐部!

约翰-阿尔德里奇(John Aldridge)(1987-89赛季利物浦球员):“如果我没有成为一名职业球员,那么我很可能是那天坐在Leppings Lane看台上的数千名利物浦球迷中的一员。作为一名利物浦球迷,谁会错过足总杯半决赛这样的大赛呢,所以我想如果我不是作为一名球员,我一定会像其他的所有利物浦球迷一样赶赴谢菲尔德去观看对诺丁汉森林的比赛。但命运却令我成为一名球员,站在希尔斯堡球场上、而不是挤在看台上历经了这一惨剧。”

约翰-巴恩斯(John Barnes)(1987-97赛季利物浦球员):“1989年4月15日,星期六。那天本来应该成为一个让球迷欢庆的比赛日,在谢菲尔德星期三(Sheffield Wednesday)的主场,我们在足总杯半决赛迎战诺丁汉森林队。我并不愿意回想这件事,但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一个藏于我心底的噩梦。”

肯尼-达格利什(Kenny Dalglish)(1985-91赛季利物浦主教练):“我永远、永远忘不了那一天,1989年4月15日。我甚至希望能我忘了希尔斯堡这个名字、这个地方,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涌起那么多的哀伤回忆了。去评价这件事会使我很痛苦,不管是警方还是足总,当局都犯了太多的可怕的错误,这些错误带走了96名利物浦球迷的宝贵生命。我的余生仍将与这份沉痛回忆作陪。”

阿兰-汉森(Alan Hansen):“1989年4月15日,我们与诺丁汉森林队的比赛开始了才几分钟,能参加那场比赛我本来是十分开心的,当时距离我34岁的生日只有两个月,而且此前我曾9个月无法参加球队的比赛(1988年夏天在西班牙与马德里竞技队/Atletico Madrid的友谊比赛我左膝严重受伤),这场足总杯半决赛是我9个月以来的首场正式比赛首发。比赛开始前,利物浦球迷给我热烈的欢迎,欢迎我又回到了赛场。那场比赛我很兴奋,状态很好,才那么几分钟时间我就传出了几记有威胁的传球,长传越过对手整条后防线,找到麦克马洪(Steve McMahon)与皮斯利(Peter Beardsely),其中皮斯利还击中了门楣。我觉得我完全康复了。我真的觉得很开心。但是……突然间,我可以说由天堂跌入了地狱……”

约翰-巴恩斯:“直到有部分球迷冲进球场,我才意识到Leppings Lane看台出事了,球迷们冲着我说:‘很多人死在那里。’我起初还以为他们说得太夸张了,就像一般球员说‘那个铲球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想可能是看台上太拥挤了,球迷们过一会儿就会没事的。但是离Leppings Lane看台最近的守门员布鲁斯-格罗贝拉(Bruce Grobbelaar)马上意识到出大问题了,他听到球迷们大喊:‘救命呀,布鲁斯,救命呀!’,格罗贝拉于是大声告诉球场的保安们去救人。”

约翰-阿尔德里奇:“我可能是所有利物浦球员中离事发地点Leppings Lane看台最远的,突然间有一名利物浦球迷冲向雷-霍顿(Ray Houghton)(爱尔兰中场)并对他大声说着什么。我当时还以为是球迷冲进球场闹事呢。至于我对那场比赛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皮斯利的射门狠狠地击中了诺丁汉森林队的横梁。很快一个警察神情紧张地找到当时的主裁雷-刘易斯(Ray Lewis),两人在商量着,而比赛也被逼暂停下来。我还记得当时史蒂夫-尼科尔(Steve Nicol)也对主裁判说了一些,但是那一刻,我什么也没听进去,也没能马上意识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约翰-巴恩斯:“比赛才打了6分钟,我就看见一名警察跑向主裁判雷-刘易斯,比赛被迫中断了。雷-刘易斯马上让所有的球员回到更衣室,当时我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故,我想可能是有部分球迷被挤伤了,一旦有关的工作人员把问题处理完毕,比赛很快就会重新开始。主裁判几次跑进更衣室跟我们说:‘再等几分钟!’,我们听了于是都站起来做着热身运动,但最后他进来说:‘小伙子们,比赛取消!’”

肯尼-达格利什:“开始时没有人知道事故有多严重。我要求球员们都留在更衣室里,我走到通道中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一部分球迷聚在那里,他们向我大声地喊到:‘肯尼,肯尼,外面死了很多人呀!’我这才知道了惨剧的消息,就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样,我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看我的家人是否都安全。”

约翰-阿尔德里奇:“数十位利物浦球迷的死得到了证实时,一些球员正在淋浴,一部分正在收拾衣物。我记不起我当时正在做什么了,我看到了巴恩斯眼里的泪水,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愿受到打扰。而其他一些球员都呆住了,我无法成声,也无人讲话,更衣室静得让人窒息。虽然我们是一个很多话题与相互之间喜欢开玩笑的集体,但那一刻,空气凝住了,所有人也凝住了……”

约翰-巴恩斯:“当我听到迪斯-利纳姆(Des Lynam)说:‘在这里发生了惨剧,死了很多人!’时,我愣了……原来刚才听到的不是谣言……我简直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整个的更衣室安静得让人感到可怕,每一张脸都看着电视屏幕。大家都站着、都沉默着。诺丁汉森林队的球员也在休息室里,他们也沉默着,他们能说些什么?难道他们说:‘你们的球迷死了,我们很难过’吗?我们是利物浦的球员,而他们是诺丁汉森林队的球员,那一刻都无关紧要了,在电视里,不,在同一个球场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利物浦球迷死了或正在死去……有足足一小时吧,我们都静静地看着电视,很多的球员都哭了,每个人都在想是否认识刚才死去的球迷。而我才转会来利物浦不够两年的时间,老实说,我基本上没认识多少球迷,但作为利物浦人的阿尔德里奇与麦克马洪就不同了,他们认识很多利物浦球迷,阿尔德里奇非常不安与难过,他疯了一样要去打电话。再后来,我们都安全地上了球队的大巴,在车上,我们都与妻子或亲密战友坐在一起,手紧握着手,仍然呆呆的发愣,我喝了很多白兰地,要一醉忘忧,一路上,低沉的哭泣几乎没有停过,球员们哭了,妻子们哭了,我哭了,肯尼哭了,而平时最搞笑的格罗贝拉则哭着说他再也不踢球了……”

肯尼-达格利什:“第二天,人们都聚集到安菲尔德,人们只是想在香克利大门(Shankly Gates)附近缅怀一下那些死去的球迷,为他们捧上一束鲜花。彼得-罗宾逊(Peter Robinson)赶到球场并告诉球场的管理员打开球场的大门,在这种时刻,俱乐部并不希望球迷站在大街上。那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下午6点,我们全都去了圣-安德鲁大教堂(St Andrew’s cathedral),格罗贝拉宣读了诔文,那一刻,人们心里充满了失落、困惑、哀痛。我们百感交集,并决心要为球迷们做些事情。训练等都暂时停止了,我们与家眷都去到安菲尔德,与那里的球迷谈话,大家喝着茶,互道安慰。那一刻,安菲尔德成了人们内心更神圣的地方,人们都去那里,因为我们都彼此紧密联系着,只有在安菲尔德,人们才找到内心的慰藉与安宁。”

约翰-阿尔德里奇:“最后,一共有96名球迷在这次悲剧中失去生命。我感到莫大的悲哀。他们有什么错呀,他们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去看我们比赛罢了。我记得《利物浦回声报(Liverpool Echo)》曾访问过我,我说我当时根本不关心我还踢不踢球!在惨剧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我完全陷入震惊、哀痛与无助之中,我可以坦诚地说,希尔斯堡惨案在我心理上造成了长期的创伤,他使我心理上、情感上与精神上都很脆弱。那时我真的没有想到过还要参加球队的训练,我无法跑起来,我当时真的觉得无法再积聚起足够的力量再投入比赛中去。我很严肃地想到了退役,我那时重新开始思考关于生活,同时也无法搞清足球的意义何在。”

约翰-巴恩斯:“希尔斯堡惨案使我弄清了什么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在那之前,我总是要让一切都充满希望。但发生在Leppings Lane的事使我不禁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足球也失去其重要性了。足球不是一切,也不是结局。当96名球迷死在一场比赛之中,孩子们失去父亲或者父亲失去了儿子,足球还能是什么!比尔-香克利曾说过‘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重于生死。’在那一刻似乎不再正确。足球只不过是一场比赛,一场游戏,或者值得追求但又岂能与生命本身相比?”

约翰-阿尔德里奇:“希尔斯堡是在真实的时刻、真实的人群之中发生的真实的悲剧。我们经常谈起噩梦、悲剧、灾难,但是我们中大多数人都不是真的很清楚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那场比赛我因伤无法上场,作为一个职业球员,或者可以称为一场‘个人的灾难’。灾难?当你知道96球迷就死在你的身边时,你会知道错过一场两场比赛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灾难了,甚至是无关紧要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痛苦地、无辜地死去,那才是一场真正的灾难,一场真正的悲剧。”

肯尼-达格利什:“在我离开利物浦之后,谢菲尔德星期三队曾请我去做教练。但我又怎么能在希尔斯堡做教练呢!当时找我谈的人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我永远不能进入这座球场,不能不去想哪些在Leppings Lane看台失去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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